見習光明神？

聽到溫斯頓說出這個詞，金正陽實在想笑。當年的溫斯頓擁有神官之中最為堅定的信仰，雖然不像那些狂信徒一樣，信仰到了極端的地步，但是狂信徒可能信仰崩潰，可能會受到各種各樣的誘惑繼而動搖，溫斯頓卻從來不會。

他擁有非常出色的天賦，以及令絕大多數神官為之汗顏的超凡的創造力，如果想要背叛信仰，早幾十年就可以，事實上當時不知有多少人建議他在堅定信仰之餘，也不妨做些變通。

光明神國是一定的，但是神官的夢境王國未必要完全照搬神國，畢竟各人的天賦不同，未必所有人都能完美適應神國。但是溫斯頓卻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事。

一直以來，金正陽都為這份堅定而深感佩服，可現在看來，溫斯頓早就料想到會有這麽一天了吧。

如果在修行中途，他的信仰稍稍有一絲的動搖，將自己的夢境王國做出了多餘的改變，那麽今天他也不會有資格成為見習光明神，神明的位置並不那麽容易繼承，但一旦走出了這一步，卻能一步登天！

“老金，不為我感到高興嗎？”

“高興？溫斯頓，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麽？光明神有上百年沒有展示過神跡，你真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！？”

溫斯頓失笑：“對於教會和神明，你都明白的事情我又怎麽會不明白？不過那又如何，既然正牌的光明神不出現，那麽我來取而代之又有什麽不對？”

金正陽卻有些失望：“看來你終歸還是沒有明白。”

“我知道你的顧慮，老金，你這個人天賦比我高，考慮的事情也總比我多，但正因為如此你才更容易優柔寡斷。面對大好機會，你連賭一把的勇氣都沒有？”

“我從不信賭。溫斯頓，光明神的位置，並不該由人類涉足。”

“別說傻話啊老金，在超越宗師級的那一刻，你我就不再是人類。”

“你明白我在說什麽，擁有神明的力量，和擁有神明的位置是兩回事，更何況是光明神這種大陸至高神，你真的有承擔這個位置的魄力和能力嗎！？”

溫斯頓也有些生氣：“我沒有，難道你就有？”

金正陽說道：“我也沒有，所以那一步我絕對不會跨出去。”

“固步自封，愚不可及！正牌神明不在，而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之內，只怕一百年，兩百年都不會有比你我更加適合的人選，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諸神的黃昏重演！？”

“溫斯頓，睜開你的眼睛仔細看看這個世界，一百年兩百年之內不會有合適的人選？你在說什麽笑話！”

“哈，我知道你在說誰，王五和銀霜的天賦資質的確是勝過你我，你也是從一開始就將那兩人當作備選神明來培養，但那跟我沒有關系，那兩人是自由聯盟和北地的神，卻不屬於光明教會，不屬於神聖帝國！”

“……溫斯頓，你不覺得自己的借口有些可笑？”

“那你盡管放聲大笑！或者老金你也可以這麽想，我輸你輸了幾十年，已經狗急跳墻，為了謀求一點勝算，我不惜一切！”

“可是我很清楚你不是那麽狹隘的人，溫斯頓，冷靜一點吧，你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不再是你？”

“……”溫斯頓沈默了好一會兒。

“老金，你想說，這一切都是因為某個幕後黑手？”

“其實這些事你已經知道，不必我說。不過看來你還是要選這條路來走。”

“……老金啊老金，都這個時候了，你何苦非要把這一切都說的這麽明白？裝裝糊塗又死不了人。”

說完，溫斯頓全力出手，下手時已經毫無保留，真正動了殺心！

金正陽面色卻漸漸放松下來，當白金色的光芒綻放在眼前時，他甚至在嘴角勾起一絲微笑。

————

神戰之中，時間的概念已經被完全扭曲，因此沒有人說得清，兩位神級的強者，這一戰究竟持續了多久，只是當白金色的光芒漸漸暗淡，天邊被抹上一層血光時，這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也終於有了結果。

“老金，我實在很想笑。”

溫斯頓依然是那個溫斯頓，只是身上的白金光芒已經搖搖欲墜，身上的至高法袍也破破爛爛，更被鮮血浸透，慘不忍睹。

大祭司失去了一只右手，還有一只右眼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不計其數，仿佛隨時都能倒下。

事實上，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勢，最好的選擇也的確是躺下，但是他還是堅持站著，任由自己體內的神之血汩汩流出，不堪重負的肌肉發出陣陣崩裂聲。

因為……他的對手，已經倒了下去。

就在溫斯頓的腳下，金正陽終於倒下，那個天下無敵，被譽為大陸第一人的金正陽終於倒了下去！

是否跨出哪一步，畢竟還是不同的，金正陽的確很厲害，他的夢境王國在全力運轉時幾乎無懈可擊，時空戰時暴露的些許缺陷，之後看來也不過是他沒有全力以赴。但是，金正陽再怎麽完美，也只是人類的完美，沒有跨出那一步，他就不算是真正的神明，只是半神。

以半神對抗真神，金正陽再怎麽厲害也無法取勝，哪怕他手段盡出，哪怕金正陽赫然展示出了遠遠超越溫斯頓想象的手段，但他終歸還是倒了下去！

“老金，你我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，這還是我第一次贏你。”

地上的金正陽還沒有死，輕聲問：“勝利的滋味如何？”

溫斯頓慘笑：“很不好，我實在沒想到你是這麽的厲害。十二年前，你和我決戰時看來並沒有用出全力？”

“十二年前的事，你還記那麽清楚幹什麽？”

溫斯頓嘆息道：“如果那時候我知道，你在面對我的時候都可以留有餘地，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，我大概也不會迫不及待與你決戰，這一戰雖然勝利，我卻高興不起來。”

“想開一點就好。”

溫斯頓失笑：“老金，到底是你贏了還是我贏了？怎麽輪得到你來安慰我了？”

金正陽說道：“雖然你贏了，可我輸得起，你卻連慘勝的結局都不能接受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溫斯頓，重新回到凡間的感覺如何？”

“老金，我還不想殺了你，別逼我。”

“不想殺我？溫斯頓，這是你的冷幽默？”

“我是認真的，GM小隊還有避難所的事，將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，我可以留你一命。”

“當年設計GM小隊，是你我聯手，哪怕後來我另外制造血色空間，也有你的配合，我知道的，你也知道，何必來問我？”

溫斯頓認真說道：“其他事情倒也罷了，但是GM小隊的隊長當年並沒死，對不對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當年你告訴我說，GM小隊的隊長強行突破空間，最終遭受空間反制而死，我信了你，因為那個空間我也有參與設計，我絕對想不到還有人可以憑蠻力闖出去，正如我絕對想不到你這王八蛋居然在血色空間中開了後門，故意放走一人！”

金正陽嘆了口氣，只是氣息卻越來越微弱：“我可沒開過什麽後門。”

溫斯頓也微微一楞，這個時候金正陽實在沒必要騙他，這麽說……

“好吧，就算那是他的本事好了，可他逃出去以後，別告訴我你沒機會殺了他，GM小隊只有全員集齊才能天下無敵，單打獨鬥他並不是你的對手。你放任他在外，難道不是想通過他去釣出避難所的存在？”

“溫斯頓，當年帝國追殺GM小隊，你是主力，那個隊長的厲害你難道不知道？他若是像要藏身，誰能抓他出來？”

“……那麽王五又要作何解釋？”

“我說是巧合，你看來不會相信。”

“王五是巧合，那麽銀霜呢？”

“銀霜在北地成名多年，你卻始終不肯親自去看上一眼，難道也要怪我隱瞞消息？”

“……老金，這麽說來，你似乎很無辜？”

“無辜這個詞，形容你我都不合適。”

“那麽關於避難所的事，你還知道多少？”

“不會比你更多。”

溫斯頓點了點頭：“既然如此，再見了老金，我會想你的。”

一道白金的光芒從溫斯頓手中射出，直直貫穿了金正陽的額心，下一刻，光芒融化開來，將金正陽包裹住，一道化為清風，逝去無痕。

溫斯頓嘆了口氣。

金正陽就這麽死了，作為當世頂尖的強者，溫斯頓很清楚這種死亡，絕對做不得半點機巧，方才的白金光芒抹殺的是金正陽這個存在，哪怕他在開戰前，在其他地方留有什麽替身之類，此時也已經救不回他的命。

但是，實在高興不起來，和金正陽一戰，金正陽雖然死了，卻將自己打落凡間，剝奪了真神之力，更造成了幾乎無法挽回的嚴重傷害。

老實說，真不知道到底哪一邊才算是輸了，溫斯頓雖然沒死，卻比死還要難受。

尤其是，看到頭頂越發濃重的淒厲血色，溫斯頓就更覺得前途一片黯淡。

這個地方……要什麽時候才能出去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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